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餐,她致謝推辭,忽而想起說明:“太太,我半個月前計劃了後天要去鹿兒島,大概去兩天,所以晨晨下一節課的時間,我再安排,可以嗎?”

“沒問題呀,去泡溫泉?”

“那裏的屋久島上野生動物很多,但因為常年下雨很難見到,趁著現在冬天少雨過去一趟,等年後來了再去,又到了多雨季節了。”

應雅賢想起那畫展:“愛月很喜歡動物呀。”

愛月笑笑,應雅賢又說:“那邊風景很好,跟朋友過去走走也好。”

“問了幾個朋友都說怕冷,還是我自己去了。”

“愛月還沒有男朋友啊?”

“……沒有呢。”

應雅賢很驚訝:“是你要求太高,還是學校裏那些男生都不敢追你?”

如此不給她做謙虛的選項,愛月粲然一笑,說:“我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。”

應雅賢擡眼,瞥見剛好走到邊上的應紹華,突然想起:“紹華,我記得你是不是……過兩天要去鹿兒島見個人?”

應紹華:“對。”

“是哪天?”

“後天。”

愛月心裏“咯噔”一下,怎麽又是這麽巧。她已明白應雅賢要說什麽:“剛好愛月後天也要去,你把她也送過去吧。”

應紹華看向愛月:“林小姐也要去鹿兒島?”

“她要去屋久島上看什麽野生動物,女孩子都喜歡逛商場,你呀,怎麽喜歡往深山老林跑。”

應紹華目光未移:“那好,我後天上午出發,到時候我讓顧崇過去接你。”

她當然一番委婉言謝,但沒拗得過應雅賢盛情,事情便這麽定了。

應紹華剛從樓上下來,應該是正要出去,愛月禮節性過問:“應先生有事出去?”

應紹華:“回學校嗎?我在池袋那邊有個飯局,順路送你。”

池袋與東大確是順路,愛月沒有拒絕。

車子還是三輛,還是顧崇開車,徐溯在為首的車裏。愛月與應紹華同坐在後排,她想,他的貼身助理應該就是徐溯與顧崇兩位,各司其職。

一個冷面,一個笑面。顧崇微笑時那排白牙,比魏子煜的白大褂還白。

才上車就有電話打進來,愛月按下接通時,顧崇說了句話,她沒聽清。電話那頭是魏子煜:“愛月,課上完了嗎?什麽時候回來?”

愛月舉著手機看向窗外:“在路上,大概二十分鐘後到。”

“那,還是本鄉三丁目碰頭?”

驀地一陣氣息迫近,愛月驚覺側臉,應紹華的俊顏近在眼前。近到,她看見了他領口內處的一顆痣。

他拉出她右側的安全帶,繞過她身前,扣好,坐了回去。

那陣氣息還在鼻息裏,不是男香,而是他的氣息。

電話那頭魏子煜還在講話,愛月聽不到了。

“……愛月?”

“啊?好……本鄉三丁目。”

掛了電話,愛月微側臉向他,卻沒敢往上看,“謝謝應先生。”

他嘴角一揚,算是回應。

“……應先生這段時間都待在日本嗎?”

應紹華:“林小姐對我的行程有過了解?”不然怎麽知道,他待在日本這麽久是否特殊。

“亞際的分部遍布全球,我想應先生應該是時常走動的。”這個理由,倒也冠冕堂皇。她的確沒有特意去了解過關於應氏的任何消息,但一旦媒體有任何相關報道,她會特別留意。

“還會再待一段時間。”應紹華回答。

“如果您春節也在的話,希望您可以多陪陪應爺爺。”

“我跟雅賢準備帶逸晨春節到青森去,林小姐放心,”愛月點點頭,未幾,又聽到他說,“林小姐探望爺爺時,可曾見過爺爺病發?”

愛月認真起來:“沒有,我感覺應爺爺在那裏很開心,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麽兩樣,也許治療對他有了很好的效果吧。聽南田醫生說,是應爺爺不願離開。當然我知道,那裏的人都是因為某些方面出問題而不能正常生活,就像我探望的那個老奶奶,她除了記性不好,其他方面和我奶奶沒什麽差別,但就因為這一點,她離不開療養院。”

這種“順其自然,為所當為”的治療方法,即森田療法。

有人短時間內便身心痊愈,回歸社會。也有人永遠活在桎梏之中,無法解脫。這是青子。還有人已經恢覆正常,卻害怕被外界所不容,繼續長久地留在院裏。愛月認為,這是應孚海。

他的感情是健全的,對孫子的牽掛,對醫生的感恩,對愛月的疼愛。而青子呢,她是沒有靈魂的。

愛月到現在都不知道,青子對自己是什麽感情,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情。

一輩子都逃脫不了的,該是什麽樣的災難啊。

如果真有那麽可怕,愛月希望她永遠失憶下去。

“就為了那個老奶奶,時常跑去青森?”愛月側臉,應紹華在看她。

“是啊,我也不知道青子為什麽會喜歡我,也許我和她曾經的女兒長得像?”愛月若有所思。

她眉頭微蹙,下意識咬了嘴唇,口紅因為喝茶掉了一層,唇色似櫻花。

她做研究遇到難題時,也是這樣?

愛月突然擡眼,應紹華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,她笑了,櫻色的嘴唇揚起弧度,“其實,做研究壓力很大,偶爾去深山老林待一待,靜靜心,我也很開心。”

算是實話吧,也減輕一點“聖母”的光環。

應紹華:“青山教授那麽嚴格?”

“倒不是,可能是我笨吧,需要下的功夫多一些。”

她所參與的論文發表與學會研討不勝枚舉,更是被青山教授親自邀請深造博士。應紹華嘴唇微揚,暮色在他眼中泛起柔和,“林小姐謙虛了。”

一路客氣,愛月讓應紹華在本鄉三丁目站放她下車,有人過來為她打開了車門。

應紹華:“下次去青森是什麽時候?”

“年後了,過年回國的。”

“下次告訴我,我找人送你。”

她一半身子已在車外,只說,“謝謝應先生。”不算答應。

應紹華點頭,目光睨向她身後一點,然後收回。

道了別,愛月走向魏子煜,他站在不遠處,正看著應紹華的車離開的方向。

待愛月走近,他問:“那是誰?”

愛月:“應爺爺的孫子。”

魏子煜著實驚詫:“應紹華?”

“哦喲,去查百度了?”

他斂了神色,才反應過來,“你帶的家教,是應紹華的孩子?”

“是他妹妹的孩子。”

“他主動讓你去教的嗎?”

愛月說實話:“是啊。其實在青森的時候,應先生懷疑我接近應爺爺另有所圖,我不認為他現在已經消除了戒心,讓我去教他的侄子,多少有點監視意味吧,也許這個詞不太好聽。”

所以,緬梔花的事,她不能問。問個圖紙來源事小,她怕應紹華再查她事大。

如果讓南月知道她現在靠應紹華這麽近,她一定會勃然大怒吧。

只是小小一樁圖紙來源的事,其實何必詢問總裁,可她偏偏找不到答案。網上只有那朵花的含義,重生,希望,象征金融危機後覆原的香港,誰會對來源感興趣。她廣交朋友,可偏偏沒有一位戴婭珠寶的。

魏子煜:“我們又沒什麽壞心眼,怕他做什麽。”

愛月沒看他:“也是。”

是沒什麽壞心眼。

可也並非好心眼。

很快沈婳也到了,三人約了吃晚飯,準確說,是魏子煜約了愛月,愛月叫上了沈婳。

沈婳:“我遲到啦,吃什麽?”

愛月看魏子煜,魏子煜看沈婳:“你定吧。”

她正考慮著,馬路旁停下一輛車,車門打開,顧崇走了過來。

他朝愛月遞過來什麽東西:“林小姐,你的東西落車上了。”

愛月低頭一瞥,臉綠了。

是一支口紅,還是斬男色,赤.裸.裸的勾引。她下意識掏口袋,空的,什麽時候從大衣口袋裏掉出去了?

“……不,不好意思……還麻煩你親自跑一趟。”愛月沒敢擡頭。

顧崇微笑:“林小姐客氣了,再見。”

顧崇走了,沈婳跳上來一把抓住林愛月:“我靠林愛月!還說沒談過戀愛!連故意落下口紅這種事你都會幹了!”

“…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那個大老板很帥嗎?才認識幾天啊你就勾引人家。”

“—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”

“你不故意,只怕人家不這麽認為哦。”

……

後來的飯桌上,沈婳沒放過林愛月。

林愛月算是少有的頂著“東大院生”光環還有不少追求者的女生,大概還是,顏即正義。

但這位小姐姐似乎認為戀愛和自己有些格格不入。

高中時接受了一個男孩的告白,戀愛過程就是兩人每天一起學習,最後還是男孩提的分手。他也沒虧,從愛月這裏取到的經,讓他考去了覆旦。

本科階段她沈迷於看書和野生動物保護,以及把學校的獎學金輪了個遍。

“是一個專註於做事情的女生”。同學們對她的評價大致如此。

她的追求者名單裏,有智商卓絕的科研人才,滿腹經綸的暢銷書作家,小有成就的創業新秀,總之絕對是一等一的優質男。

可“戀愛”這件事,似乎並不在她的規劃中。

所以故意落下口紅這種事發生在林愛月身上,太匪夷所思了。而那位對象於她的追求者在身份品級上的跨度也是相當匪夷所思。

相比起沈婳,林愛月更在意的是:“——他真的會誤會?”

沈婳把那支白色Tom Ford舉到她面前,挑眉:“7號斬男色,你覺得呢?”

愛月沒說話,魏子煜盯著那支口紅,也沒說話。

沈婳:“天上突然掉一個頂配優質男,你怎麽這種表情?借此契機發展下去嘛!”

半天,愛月回了句:“那我要不要解釋我不是故意的?”

沈婳:“……”

晚上回到家,愛月還在考慮,要不要解釋?解釋,有些欲蓋彌彰;不解釋,怕真如沈婳所言。

她也知道,沈婳這麽殷勤,是為了早點杜絕她和魏子煜的可能。對男人她一竅不通,對於閨蜜的心思,她是捉得細膩的。

有學妹發來消息約她明天輔導覆習,這事她就忘了。

第二天上午約在學校的星巴克。

“先把所有的端口地址轉化為二進制數。”

“……?”

“十六進制轉化為二進制數,不會嗎?”

“……不會。”

這部分知識,最早出現在大一課本裏。找到愛月也就因為她脾氣好,換了別人碰到這種情況,只怕會直接懟一句“你是怎麽考進東大的啊?”

學妹才答完,愛月手機響了,是顧崇。

“林小姐,打擾了,我現在就在咖啡廳門口,您方便出來一下嗎?”

……難道她又落了東西?

鹿與獼猴

走出咖啡廳,顧崇站在那裏,手捧一只黑色盒子,愛月只瞥一眼,心跳驟升一拍。

顧崇迎上前來,打過招呼,直接把盒子遞了過來:“先生派我來給您送一份小禮物,希望您喜歡。”

極有質感的盒子中央是一塊金色,上面燙著一串淩厲的TOM FORD。愛月知道,裏面裝著全套口紅。

她著實嚇到:“應先生為什麽突然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?”

“林小姐言重了,更貴重的是先生的心意,您教導小少爺,沒有及時表達謝意才是我們失禮了。”

“先生真的客氣了,應先生和應小姐都很尊重我,怎麽會失禮。”

“小小禮物不成敬意,林小姐就不必客氣了。”

顧崇最後說:“明天上午九點我準時過來接您,林小姐。”

……

晚上愛月在沈婳之前回了家,把盒子藏了起來。

她一頭栽進被單,打開應紹華的短信對話框:

“應先生,昨天落了口紅還麻煩您送了回來,不好意思,謝謝您的禮物,您真的客氣了……”

“應先生,謝謝您的禮物,您信任我教晨晨也是我的榮幸,不用這麽客氣。還有昨天落了口紅……”

寫寫刪刪,半小時了還沒發出去。她突然覺得“口紅”這兩個字簡直不忍直視。

她一巴掌拍上自己腦門,頭一歪,目光落到衣櫃門上——盒子藏在裏面。她記得有條微博說,男人送女人口紅,要一天吃掉一點的。

吃掉?那不就是吻嗎?

那一整盒,他這輩子都吻不完吧?

愛月猛地倒吸一口涼氣——她在想什麽?

短信最後是在一個小時後發出去的,最終內容如下:應先生,謝謝您的禮物。

一個小時,沒回;兩個小時,沒回;三個小時、四個小時……等到臨睡前,屏幕才跳出來六個字——不客氣,明天見。

真是個老幹部一樣的男人啊。

……

第二天在飛機上,依然是豐盛的港式早茶,依然是應紹華與愛月相對而坐。

顧崇將PDA拿過來給應紹華過目:“先生,這是明後兩天的行程安排,具體返程時間,您看……”

應紹華循向對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孩:“林小姐打算什麽時候返程?”

“3號下午,”她答完,隨之意識到,他要等她,“應先生工作繁忙,就不用記掛我了。”

應紹華:“3號下午返程。”

“好的,先生。”

她知道他待她這麽好,是因為她照顧了應孚海,又教導晨晨。可她與他還不相熟,說過的話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,數次隨行,還是這種出行方式,她著實感到難為情。

不知是在這個國家待久了,學得不給人添麻煩的性子,還是刻意與他保持距離。

愛月誠懇道謝:“謝謝應先生,給您添麻煩了。”

自相識以來,她一直在道謝,他送送她回家道謝,誇她有才道謝,請她喝茶道謝,送她口紅道謝,每次都畢恭畢敬,正襟危坐。這不是性格,而是涵養。

聽她跟應雅賢聊得那麽開心,怎麽到了他面前,話都不多說一句。

應紹華只著件墨色襯衫,神情也是從容恣意:“全當是借林小姐一個借口給我放假了。”

他如此說笑,不接話不合適:“應先生行程這麽緊湊,還舍得專程為了見一個人跑去這樣一個小地方,這個人一定很重要了。”

早聽應雅賢說了是與工作有關,不然若是私人方面的,她也不敢過問。

應紹華悠然品茗,忽而一笑,道:“也許,你也很想見見這個人。”

愛月不明所以,惑然看他。

應紹華放下茶杯,擡眼:“木下明。”

愛月愕然,難掩喜色:“木下明?是那個離諾獎只有一步之遙,國家學術會議會員木下教授?”

應紹華嘴角微揚,一副“我就說你會很高興”的模樣。

“天哪……”原本坐得端正的愛月,雙手突然往桌上一趴,弄得一旁顧崇與徐溯都一怔,“木下教授跟我本科時一個老師是好朋友,以前有幸聽過他們討論學術,談吐和思維真的是……大開眼界。”

“當時他叫我來東大讀他的研究生,老師還為此跟他吵了一架,其實我心裏想啊,要是真能考上肯定選木下老師啊!只可惜,我畢業那年他就不在東大了。”

女孩小嘴微撅,應紹華只註意到,她唇瓣上沾了一抹牛奶。

他剛想開口提醒,她似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稍有失態,坐正了身子,一把抹掉牛奶,傻傻笑了:“不好意思啊應先生,我有點激動了。”

應紹華淡然道:“等你從屋久島回來,我帶你跟木下先生喝杯茶。”

愛月恍覺:“應先生見木下教授,是為了請他加入亞際?”

“是啊,木下先生的新課題與亞際轉型方向相投,跟他談過兩次都沒有結果,聽聞木下太太患有隱疾,這裏的溫泉頗有療效,我這次投其所好,也不知道結果如何。”他說著,又是一笑。

外界傳聞應紹華手下的人個個對他奉若神明,竭誠盡節,堂堂集團領袖肯為了一個工程師三顧茅廬,他之受尊,實至名歸。可木下明也並非等閑,為了一心科研都辭了東大授課的工作,進入亞際?聽應紹華的語氣,他也沒有幾成把握。

而木下明的新課題,據愛月所知,是能源循環與轉型,減少碳排放相關,這,是亞際的轉型方向?

似有什麽東西悄然落在她心田上,她開口:“應先生能擔起社會責任,為環保出力,實在可敬。”

“林小姐過獎了,能力越大責任越大,應該的。”

至此,應紹華在她心裏如一座高山巍然聳起。

屋久島與鹿兒島縣隔海相望,需乘船出海,也自有機場,應紹華定了先降落在鹿兒島機場,再送愛月去屋久島,這樣一來便不是順路而是專程了。她知道飛行成本高昂,非親非故的,實難為情,但應紹華當然沒讓她推辭。

應紹華離開前,向愛月要來手機,輸進一串號碼,不是之前名片上的那個。

他說:“有事打這個號碼找我,有時心情不佳,不想接商務電話,但這個手機不會關機。”

那麽,這是他私人號碼了。

愛月道了謝,目送他離去。

抵達屋久島,是將近中午十二點。

先到案內所向管理人員報備在島期間的所有行程規劃,對方問她是否露營,她斟酌許久,考慮到一個女生實在不便,還是老實預訂了民宿。

報備之後,徒步入島。

島嶼呈圓菱狀,山麓環繞,森林裏枝椏交纏,淺澗清流,綠得透徹純粹至極,宛若身披蔓藤的妖精在對你勾魂攝魄,稍不留神就要被纏進這綠意漩渦,萬劫不覆。

細雨迷蒙,樹影交錯之間,愛月邂逅了第一只小鹿與獼猴。

在這裏,鹿與獼猴友愛共處,像是守護這秘境的精靈,那景致太過超凡純粹,她忽然為自己作為一個貿然闖入的游客而深感慚愧。

這裏是宮崎駿動畫《幽靈公主》的取景地,愛月可以想象到宮崎先生身臨此處的心情,若隱若現間,真的會有幽靈公主騎著神獸出現。

真好啊,能與自然如此親近,美好得無與倫比。正是想讓更多人理解和愛上自然,宮崎先生才會做了那樣一部《幽靈公主》吧。

沿木道拾級而上,愛月深入林地,癡迷心醉。

在這裏,雜念皆是褻瀆,盡情呼吸才是對氧氣最高的敬意。

她遇見了更多的小鹿和獼猴,它們漫步在各處,悠然自得。碰到恰好站在路邊的鹿,她拿出單反蹲身在它面前,小鹿主動湊近,在她的鏡頭裏定格了一雙好奇的大眼睛。

沒有感受過人的惡意,當然不會怕人。

“女孩子都喜歡逛商場,你呀,怎麽喜歡往深山老林跑。”

關於野生動物保護,林愛月是從大二開始參與的,閨蜜們旅游都往繁華之處跑,她天南地北地尋訪,就只為了看一看這些動物自然生存的模樣。

為什麽不願喝那上品的貓屎咖啡?那咖啡由麝香貓屎提取而成。真正的野生麝香貓屎一年產量極少,不少人為了利益捕捉圈禁麝香貓,大多數麝香貓因此受虐、抑郁、患病。

她所在的保護協會曾以此為議題探討解決方案,卻難以落實。唯一的解脫,只有人類不再喝那種該死的屎做的咖啡。

而印尼產的貓屎咖啡,有百分之八十出口到日本,負責這條運輸渠道的,正是亞際。她真想求他斷掉運輸線,只要他一句話,全亞洲沒有人敢再運輸這個商品。

可,非親非故的,她要去阻止一個商人賺錢?想想也是笑話。

幾乎沒人能理解她對保護動物這種瘋狂的熱切,問她是否被曾被什麽觸動。

可她說,“難道保護自然不是人類理所應當的事情?非得要有個什麽情結什麽理由?”

是啊,保護自然,應當是人類的本能。

最後一趟巴士是下午四點,不露營的游客一定要在這之前出去。

愛月找了塊石頭坐下,卸下背包,擰開一瓶礦泉水,準備稍作休息就開始返程。

待她喝完水,伸手往旁邊一撈,卻抓了把空氣。她詫異回頭,石頭上空空如也,背包沒了蹤影。

愛月迅速站起身,環顧四下,終於在一處樹丫上尋到了那“小偷”——是一只猴子,正坐在樹上,好奇地翻看她的背包。

她跑到樹下,跌聲跌氣哄那猴子:“小猴子,我包裏沒有吃的,你把包包還給我好不好?”

猴子沒理她,突然把頭鉆進包裏,猛吸一口,擡頭,喜出望外,再次埋頭進去。愛月感到不妙,前幾天她在包裏放了瓶香水,沒蓋蓋子,香氣存留,別是那猴子愛上了那味道。

她再哀求:“小猴子,那味道對小動物不好哦,你聞多了會生病哦,快把包還給我好不好?”

猴子顯然已經愛上了她的包,緊緊抱在懷裏,單手抓住樹枝,四下探尋下一個落腳點。

——慘了,它要跑了。

愛月無奈,幸好手機放在口袋裏,她給護林人員打了電話,等人趕到,那猴子早已跑得沒了蹤影。

愛月好絕望,所有的□□、證件、現金,以及她此行所有的必需用品,都在那個背包裏。

此時已十分接近末班車時間,護林人員萬分抱歉,為她提供免費的住所和巴士,請她先到住所等候,讓他們再為她想辦法找回包包。

說是這樣說,可這叢林深深,護林人員上哪去找啊?

愛月接受了這個事實,向護林人員致謝,並表示實在找不到也沒關系,然後開始返程。

真是又委屈,又好笑。

雙手插.進口袋裏,她摸到了一張什麽卡片。

取出一看,是應紹華的名片。這件衣服,是從青森回來穿的那件。

離別前他說的話,驀然出現——“有事打這個號碼找我,有時心情不佳,不想接商務電話,但這個手機不會關機。”

他的意思是,心情不佳的時候,也會接她的電話?

愛月杵在原地,糾結了許久,她努力說服自己:不是故意要給他添麻煩哦,是自己真的很無助哦!

然後,撥下他的號碼。

接通之後,他接得很快,醇厚的聲線撞擊了這靜謐,沈在她心底:“林小姐,怎麽了?”

“應先生啊,不好意思……是這樣的……我的包,被一只猴子搶走了……”

溫泉旅館

來船舶口岸接林愛月的是顧崇,他將她帶回酒店時,剛好是晚飯時間,顧崇說:“先生正與木下先生用餐,您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,請隨我來,林小姐。”

愛月眼睛一亮,問:“他們在哪裏用餐?”

顧崇攤手示意一個方向:“就在那邊的餐廳。”

顧崇楞怔地看著眼前女孩突然沖自己撲上來,晃著他胳膊哀求:“顧特助,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?就遠遠地看一下,絕對不打擾先生!”

她的眼神如小粉絲般殷切,這般孩子氣的舉止,也是聽到了偶像名字後的真實反應。

顧崇一時沒反應過來,楞頭答了聲:“好。”

餐廳挑高,開闊寬敞,墻體全落地玻璃,外面便是廣袤森林。顧崇領愛月進入餐廳,示意了一處臨窗的位子,應紹華坐在那裏,對面是木下夫婦,三人言笑晏晏。

愛月激動得捂住嘴,但很乖,沒再前進,也沒發出聲響,貓著腰躲到一扇屏風後,舉著手機對準木下明,狂拍多張。

身後顧崇撇撇嘴,看了看別處,把笑憋了下去。

拍完偶像,愛月乖乖讓顧崇領著回了房間,他離開前留了句:“餐廳主廚在先生入住前特意學了幾道中餐,林小姐要是想吃,只管告訴酒店人員。”

這座酒店依山莊模式而建,隱於山林之中,翠綠環繞,溪澗清幽,泉煙裊裊。山莊主體結構為石與木,純和風,樓層與溫泉之間,廊腰縵回,曲徑通幽。

溫熱源泉將酒店包圍其中,水底深處便是泉眼,泉水不經稀釋,硫磺氣味濃烈,白煙彌漫,對多種疾病有極佳的療效。

房費自然不菲,卻十分低調隱秘,愛月在主流的預訂網站上查了半天也一無所獲。最後查到,這家酒店專為名人要員、達官顯貴避世而設,普通人要想入住,是要費一番功夫的。

為了取悅木下明而找到這裏,他也真是有心了。

她當然要給應紹華付錢,總不能沒皮沒臉地蹭完飛機又蹭吃蹭住吧。

可,查不到房價。

應紹華會客重要,愛月沒打算前去打擾,獨自吃了晚飯,換上浴衣便去外頭泡湯。溫泉分混浴和男女專用,可畢竟從小沒有混浴理念,她沒能接受這種文化。

褪去浴衣,身體浸沒在翻滾的溫熱湯泉中,通體泰然,飄飄欲仙。

愛月起身時,身體通紅,有五臟六腑皆被蒸煮祛毒之感。

再穿上浴衣,系好封腰,著一雙木屐,踩著木道“嗒嗒”走著。

——不知從哪裏襲來一股蠻力,她整個人重心傾斜,一頭栽入了湯泉之中。

驚呼嘩然四起,泉底當然不深,愛月一番掙紮才站穩腳,冒出水面,擦幹臉上的水,才看清面前一片混亂。是一個熊孩子撞了她,母親正跪坐在棧道上向她連聲道歉,父親站在身後,正招呼酒店人員過來。

這湯泉不深,岸邊鋪滿石頭,她自己倒也能爬上去,便擺手說沒事,四處查找攀爬之處。

雖然被推,但是推入的是這令人□□的熱泉,就不用追究了。

愛月爬到一半,棧道上已站了幾位酒店人員,有男有女,都在關切詢問和道歉。

她終於爬上來,還沒等站穩腳,一尊挺拔身影赫然擋到面前,一把將她攔腰抱起,不再理會身後那些人,疾步朝前走去。等他抱穩了愛月才看清他模樣,臉龐線條硬朗,俊顏如玉,正是應紹華。

她對他的突然之舉十分詫異,心想他是不是以為她傷到了哪裏,下意識摟緊他脖子:“應先生,我沒事,不過是個孩子推了推,沒撞到哪裏。”

應紹華沒低頭看她,腳步也不放緩:“我帶你回房間換衣服。”

她全身濕透,貼在他身上,浸濕了他衣衫。愛月這才看到他也著了件浴衣,領口寬松,露出厚實胸肌,以及那顆痣。他身體滾燙,膚色透紅,應當也是才泡完溫泉。

他們貼得太近,她的鼻息間充盈他身上煙草混合皮革的木質調,硬朗而沈厚的男性氣息呼之欲出。

而身體之間,只隔了兩層濕透的薄衫,他的體溫赤.裸蓬勃,與她的彼此交換。

這副模樣,哪個女人把持得住?

愛月別過臉,想將他的氣息趕出鼻息。

回到她房間門口,應紹華才她下來,她掏出門卡一刷,沒反應,再刷,還是沒反應,試了幾次,她終於意識到:“這卡泡了水,好像消磁了……”

應紹華:“你先到我房間換衣服,我找人給你換卡。”

只好這樣了。

應紹華的房型與愛月的一致,日西合璧,大地色為主格調,大片通透的落地玻璃,佛龕、茶室、獨立溫泉浴池與觀景露臺四下分布,精致擺設不一而足。

房間十分寬敞,定員本是四人,單獨為她開了一間,實是浪費了。

愛月猛地倒吸涼氣——她在想什麽?

讓愛月進了屋,應紹華自覺便要離開,對她說:“我去幫你找酒店人員換張卡。”

她低下頭:“謝謝應先生。”

應紹華出去了,屋裏只剩愛月,她轉過身,一眼看見他的大衣掛在架子上,寬大而頎長。她不自覺走過去,駐足於前,衣服透著煙草混合皮革的木質香,與方才從他身上散出的一樣。

她的目光倏忽落到紐扣上,瞥見那裏印了行小字,湊近一看——William。衣服是PRADA的,那麽William,是他的英文名了。

除衣服外,筆記本電腦等私人物品四下放置,愛月沒再多看,從衣櫃裏取了件浴衣,走進浴室。

站到巨大的落地鏡前,她整個人傻眼了——浴衣濕漉地緊貼身上,她全身線條隱現,尤其是胸部,私密的線條和形狀幾乎完全暴露,任誰看了都會面紅耳赤。

她走光了。

愛月羞窘交加,一時驚慌。

似乎是明白了,他為什麽會突然將她抱走,藏在懷裏不讓人看見。

愛月躲進浴室,捂住臉,不知道之後該怎麽面對應紹華,怎麽向他道謝。

……太丟人了!丟了包給他添麻煩也就罷了,竟然還在他面前……走光!

這個衣服,她換了足有半個小時。

打開浴室門,走進客廳,看到茶室門半開,茶香四溢,障子上映了相對的兩個人影,有人在說話:“洋子很喜歡這裏的溫泉,說總覺得與別處的溫泉別有一番感覺,真是多謝先生費心了。”

是木下明。

愛月出來時的窸窣聲傳了過去,障子拉開,應紹華看向她:“衣服換好了?”沒有稱呼。

木下明也在看她,只得過去行禮了。

愛月走到兩人身旁,跪坐欠身,道:“已經換好了,謝謝應先生,見過木下教授。”

木下明微挑眉,有些感懷:“教授?許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我了,真是令人懷念啊。”

應紹華主動介紹:“這是林愛月林小姐,正在東大讀集成電路,今年研三。”沒說與他的關系。

“林愛月?”木下明目光一註,盯著愛月,愛月也含笑看他,他努力尋思,突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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